序号 |
原属县名及学堂名称 |
1912年后重新命名 |
学校今称 |
1 |
吴县官立高等小学堂 |
吴县县立第一高等小学校,简称“一高” |
东大街小学 |
2 |
长洲官立高等小学堂 |
吴县县立第二高等小学校,简称“二高” |
善耕实验小学 |
3 |
元和官立高等小学堂 |
吴县县立第三高等小学校,简称“三高” |
大儒中心小学 |
4 |
长元吴公立第一高等小学堂 |
吴县县立第四高等小学校,简称“四高” |
草桥小学 |
5 |
元和甫里小学 |
吴县县立第五高等小学校,简称“五高” |
叶圣陶实验小学 |
钟同学当时就读和毕业的,是“吴县官立高等小学堂”,也就是后来改称为“吴县县立第一高等小学校”的“一高”。
记得当时,“原吴县五所高等小学联谊会”的百年庆典日渐临近,为了撰稿和编辑,笔者频频往来于这五所小学之间,与当时的几位校长几乎周周电话、月月碰头。当时,笔者来到了“一高”,也就是现在的东大街小学,看到其校史的介绍,发现了一处重大“谬误”,即该校将“创办人”错成了他人,而不是现在诸君在这张毕业证书上看到的“蒋炳章”。
至于错成谁人,笔者已经忘记。反正,原东大街小学的张校长看到了笔者提供的这张毕业证书之后,当即对校史进行了改正,将“蒋堂长”请回了他应有的“创办人”的尊位。
不知不觉间,“原吴县五所高等小学联谊会”的百年庆典,已过去了十余年。时光在流逝,时代在发展。但当时与几位百年老校的校长们一起日聚夜谈,为庆典而忙碌的场景,至今难忘,犹如昨日;亦为五位校长当年振兴教育、传承文化的精神,所深深感佩。
这几位校长的姓名是:
东大街小学(“一高”)校长黄汉清先生、善耕实验小学(“二高”)谢芳女士、大儒中心小学(“三高”)陈敏女士、草桥小学(“四高”)徐玉英女士、叶圣陶实验小学(“五高”)张洪鸣先生。
说完了“清三件”的第一件,再说说第二件、第三件。
这两件旧物的主人姓名,也是“钟盘生”。不过时光已经到了“宣统”,而钟同学也慢慢长大,至“宣统三年六月十六日”,他已经成为一位十五岁的翩翩美少年。
将两张毕业证书进行对比欣赏,我们还看到钟同学的“分数等级”,由光绪年间的“中等”,提升到了宣统年间的“优等”。通过“好好学习”,钟同学“天天向上”——经过“光绪”的努力,取得了“宣统”的进步!了不起!
从“清三件”的两件毕业证书上,我们可以看到,百年前一张毕业证书的“庄重”程度和“隆重”气氛——用今天的眼光来看,主事者的确是有点“夸张”了。这便是,将一张小小的毕业证书,几乎当作了“光荣榜”和户口簿来对待,竟然把钟同学曾祖父、祖父和父亲的大名一并挂上了!也就是说,一张毕业证书“四代同堂”,完完全全起到了“光宗耀祖”的效果!真是“一张证书不简单,尊师重教代代传”!
而最左侧,钟同学的学号变化,也透露出三年间,有两位同学离开的信息。可能是退学,也可能是被“请出”。反正,钟同学的这个班不是“普通班”,这从那张“学期成绩通告表”上,就可以看出:
钟同学当年的学习课程,竟然有十三种;而其中竟然已经有了“英语课”!
于是,有一定的淘汰率,也就很正常了。人才,其实就是这样培养出来的。所谓“宽进而严出”,不管什么朝代,这都是一种科学的选拔措施。
“学期成绩通告表”,也就是今天的“学生成绩报告单”,告诉我们丰富而悠远的教育信息与密码,也让我们看到了苏州教育蓓蕾初绽的童年芬芳,看到了教育先贤们苦作勤耕的感人背影。
当时的学生计分和成绩统计,有一点很有趣,即竟然将学生的出勤情况与其成绩分数挂上了钩。学生如果缺课,将折算成分数,在总均分中扣除。其标准为:缺课二十小时,扣总平均一分!所幸的是,钟同学学业勤勉,一课不落,其缺课与扣分均统计为“零”。
笔者所藏之“清三件”,皆为九品,张张“有型”,件件有样。其上的“吴县官立高等小学堂”之大红校印,虽经百年,依然艳鲜,清晰可辨。
三件藏品的尺寸相同,皆为25公分高、35公分宽。除光绪年间的那张毕业证书为优质卡纸印制之外,其余两种皆为宣纸印刷,绵软可人。
此“清三件”之藏品爱物,为笔者在拙政园某店所得,时间当在本世纪初,即十年之前。三件藏品分三次购得,竟同为一人,真可谓“百年之巧,难得之遇”。而笔者收藏之后的某年,再次来到该店,店主竟告笔者,愿加价回购,说沪上一朋友一心想要。笔者当然笑而婉拒。
此十余年来,笔者的藏品所有,皆“只进不出”。笔者曾经戏言,这样的人多了,收藏品市场也就“难活了”。原因很简单,没有了流通,就没有了货源;没有了货源,当然也就没有了市场。有时想想,自己这样做,也的确有点“损人利己”。但怎么办呢?无解。
还有一事,在此必须一说。在收藏此“清三件”之后三年左右,笔者无意间上网,竟发现了一个重要信息,在湖南长沙岳麓书院的官网上,输入“文物搜索”四字,竟然跳出了一张清末的毕业证书!而这张证书,笔者再熟悉不过:
年代:宣统二年
主人:钟盘生
毕业学校:江苏苏州府吴县官立高等小学堂
——笔者至今仍清楚地记得,当时看到此信息时的惊愕!脑中一片空白!
钟同学的毕业证书,何时“离家出走”,千里远行,栖身于著名的岳麓书院?!不得而知。
“不知主人何处家,百年物件无言语。”毕业证书中的“钟盘生”君,在姑苏史料中几无记载。唯有笔者珍藏的这三页薄纸,依然留存并散发着原主人的生命气息,让百年之后的我们陷入无限的遐想和人生的慨叹之中。
——什么叫“无常”?此即是无常;什么叫“冥冥”?此即是冥冥。
二、1950年“苏州市第一届教育工作者代表大会”的通知和出席证
上一次,笔者介绍了“苏州市学生第一届代表大会”的一本会议《记录手册》,那是苏州解放后半年多所发生的事情。而今天要介绍的,则是解放一年之后,发生的另一件事情,即“苏州市第一届教育工作者代表大会”。日期是1950年的6月25日。地点是今宫巷的基督教堂,当年的“乐群社”,这也是一所教会学校——乐群中学的所在地。前一次开了“学代会”,这一次开“教代会”。
此通知为油印件,因为年代过去了六七十年,字迹已显模糊。但字文和印章仍依稀可辨。细读此通知,有这样的几个信息值得读者诸君注意和玩味:
一是开会的会期。从6月27日到30日,要开整四天。每天八小时。够长的。大概因为是“第一届”,属于开创性和建构性的大会,要做的事多,参会的人杂,所以,时间就得多花一点,安排就要富余一些。
二呢,是参加者所领取的资料,包括了《代表证》、《报到证》和《议事规则草案及提案办法》等三种。读者诸君看到的这一条燕尾形红色胸带,即是当时所谓的代表证,上面清晰地印刷着“苏州市教育工作者代表会议出席证”的字样。下面还有编号。这种燕尾形状的“出席证”,别佩在胸前,又喜庆又美观,从主席台上往下看,“春色满园点点红”,很传统,也很别致。因为以绸布材质制成,便又增加了农业与家常的味道,比较起今天的塑料挂牌来,更具温馨和民族的特色。
三是该次会议的领导者,即“主任先生”——是解放后,新苏州教育局的第二任局长马崇儒先生。“马局”是无锡人,少年时代即到上海做学徒,后来入党,领导过农民运动。其时也阶段性当过某小学校长。自认识赵朴初先生之后,他所接触和参加的活动,就进入到了当时社会的“高层”,开始与宋庆龄这样的名人有了往来。当然,做的事情自然也涉及到了更广的层面。
1948年,“马局”到苏州定居。解放后,即1949年4月起,先担任教育局的副局长,一年不到,即升任“一把手”,成了真正的“马局”,而且一干就是两年。据说,后来他还担任过苏州市卫生局、统战部的领导。1982年,离休后,“马局”离而不休,继续从事社会工作。苏州市的陶行知教育思想研究会,就是他一手创建的,“马局”本人则亲任首届会长。
1988年,马崇儒先生在苏辞世,享年七十二岁。
这张“教代会通知”的拥有者,是一个叫做“包温祺”的人。“通知”上称之为“先生”。这个“先生”,其实就是现在“老师”的叫法。包老师何许人也?上网一查,竟然有她老人家的消息,但遗憾的是,是一个“网上灵堂”!当年参加苏州首届“教代会”的包老师,已于2008年离开人间,与世长辞!其子女在网上设立虚拟的祭奠空间,表达对慈母永远的思念和怀念!
在“网上灵堂”之中,有如下的介绍和话语:
爸爸:潘家桢(1921.8.30---2003.2.19)
妈妈:包温祺(1922.11.21—2008.6.12)
你们是一对幸福的老人,从年轻时自由恋爱、结婚,一直相伴到老。
你们是一对敬业的老人,支援祖国内地的教育事业,内迁到西安交大,一直工作到退休。
你们是一对成功的老人,既培养了自己的女儿,还成功地培养了外孙女。
你们是一对开明的老人,为了祖国的医学事业,成功地捐献了自己的遗体。
你们是一对长寿的老人,生命不仅有长度,而且有宽度,生命永恒。
你们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!!
——此文之下,是其子女的落款。
包老师子女的这一段话,让我们读后颇为感伤,也为他们的孝敬之心所深深感动。有如此的子女,包老师和丈夫当可地下瞑目。
从包老师子女的这段话语之中,我们也略知了其人生的简单信息:
包老师出生于1922年,2008年去世时,已是八十六岁的高龄,可谓“仁者长寿”。不过,1950年,受邀参加苏州首届“教代会”时,她还是个28岁的年轻女教师。能在如此年轻的时候,有资格参加这样一次具历史意义的教育大会,在当时,包老师应该算得上是一位出色而优秀的教育工作者。不然,是不大可能有这样机会的。要知道,在当时的苏州教育界,有的是名角、高人和专家。
至于当时任教于苏州的哪所学校,又何时与丈夫同别苏城,背井离乡,远赴西北,而最后进入到西安交大任教,包老师的这些经历和故事,大概就只有其子女知悉了。
这张单薄而朴素的“教代会通知”之后,原来延续着这样的一段人生故事。而此“通知”上的燕尾形绸制出席证,当也是包老师在参加完会议之后,亲手粘贴在这张“通知”之上的。她是在想珍藏住这份难得的荣誉,更想珍藏住这段青春的回忆。
今天,包老师已经走了,但她的学生还在,当年参加苏州首届“教代会”的通知和出席证还在。成语中有“睹物思亲”的词条,我们可以理解成“物在如人在”。同时,我们还可以想象出那次“教代会”盛大的开幕场景:
“现在,我宣布:苏州市第一届教育工作者代表大会——开幕!”
随着“马局”的高声宣布,宫巷一层那宏大宽敞的礼堂中,立刻就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,似乎要把教堂中那些带着五彩的进口玻璃震落!
而会场中,就坐着一位胸佩燕尾形绸制出席证,年轻而美丽的女老师。她的名字叫做:
包温祺。
三、1952年苏州市图书馆的一张学生《读者保证书》
这张保证书的全名叫做《苏州市图书馆读者保证书》,笔者收藏它的原因,是因为这位小读者是一位学生,所在的学校是“金阊中心小学”。笔者一直以为,所有的东西一旦与生命挂上钩,就有了生动的意义;而一旦与孩子有了联系,便就产生了意思和趣味。
这张保证书的拥有者,是一位叫做“秦颖”的女生。1952年的时候,“秦同学”十二岁。母亲是一位医生,秦同学应该算是身出“书香门第”了。大概受了母亲和家庭的影响,秦同学才有了阅读的兴趣,去办了这张图书阅读证。
此物件叫做《读者保证书》,即你要到图书馆借书,不是随便什么人、随便什么时间都可以去办证借阅的,须先得有人担保——笔者与图书打交道数十年,此类事情,从未听闻。稀奇得很。
我们来细读有关内容。从有关填写的文字中,我们知道,给秦同学担保的,是一位叫做“华予真”的老师,与秦同学同校,可能就是她的任课老师。在表格内,还可以看出,当时的“金阊中心小学”已经有了电话,不过只有三位数:661。担保人的责任有三条,大致就是确保被担保人遵守借阅纪律,必须是个“好学生”;然后,愿意承担可能出现的图书损坏等赔偿费用;最后一条,如果逾期一月不还,担保人得全价赔偿图书——不管你书在书不在,过一月,就赔钱。
从这张已经泛黄,几成碎片的保证书中,我们可以看到半个多世纪前,整个苏州的阅读环境和条件的大概状况。千言万语,归成一句话,就是:读书不易!
然而,天翻地覆,日月换新。大概华老师和秦同学做梦也没有想到,到了二十一世纪的今天,全中国甚至全世界的阅读环境和现状,仍然用得上当年的这四个字来概括,还是“读书不易”——但其解释和说明,却完全反了:
五六十年前的“读书不易”,是读不到书,读不起书,读书需人担保,要写《读者保证书》,方能像今天的银行贷款一样,可以借到一本图书。而今天的“读书不易”,则是没人读书,读者日渐减少——不是“想要读书不容易”,而是“请人读书不容易”!看看现在的书店和图书馆吧,书如海洋,卷如高楼,但读书者几人?人们的阅读习惯和求知生态,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——窗下捧读,一书抢读,这样的美好时代已经结束了!
然而,书香捧读的乐趣,又怎能是手机短信和网上浏览所能代替得了的呢?苏州市的前任副市长朱永新先生曾经说过,一个人的阅读史就是他的精神发育史。读书使人明智,读书更是这个快餐时代的一帖保健良药,她能让我们慢下来,沉下去。在笔者看来,读点书,几乎就跟餐后打一套太极拳,哼几段昆曲一样,既能道德修身,又能文化养性,还能手脚健体——把那些酒席饭局中的时间省下来,花在读书上,这就是间接地起到养生保健的作用了。
秦同学的这张《读者保证书》,编号为“238”。上面还盖有当时苏州图书馆的大印。其他另有三处私人印章,足见当时苏州图书馆对此《读者保证书》的重视程度。盖了章,就等于揿了手印,你就跑不了了;而那些图书也就发挥出了最大的文化作用。
“读万卷书,行万里路。”这是古人的理想和目标。在今天的社会和时代,有人可能觉得应该再加上几句:
“发万条微信,上万次网络,玩万次自拍。”
——人生苦短,诸位自便。